低俗生长 市场经济初期,打江山,注定是野蛮的。冯仑的第一本书起名《野蛮生长》,他说,自己在那样的野蛮环境下,必须成一个俗人。 冯仑说各种段子,各种颜色的段子。他不拒绝低俗,而且低俗得很舒服。“就像你非让我听歌剧,非要穿正装,捆着,不舒服。” 他也经历了各种段子一样的生活,黑的白的,黄的红的。冯仑说,他下海之前“也很纯洁,说话也很正经,但是,商海里打拼,再不俗,不骂骂娘,能憋死我”。这和他生活的这个时代有关系。 1989年,冯仑下海,先给牟其中打工。牟其中是一个极具想象力的企业家,他最经典的案例是“罐头换飞机”。他还想过,把喜马拉雅山凿开一个口子把印度洋暖流引进青藏高原。不过,作为第一代民营企业家,牟其中身上也有陋习。这代企业家政治情节浓,讲江湖豪气,冲撞体制才得以走出来,所以做事生猛。冯仑日后总结为“流氓无产者的土匪习气”。跟了他三年,冯仑觉得价值观在受到挑战。 在冯仑的书《野蛮生长》里,他写了一段,“他(牟其中)在大街上,看别人打架就兴奋,大喊‘打啊!’‘打啊!’在香山为了一个凳子,一拳打得对方嘴巴缝了五针”,冯仑为此心生胆颤,也惊讶于牟其中可以为了公司利益毫无道德底线地出卖下属。这是冯仑以前没经历过的。 1989年,牟其中派冯仑去香港拿回一段电视台录像,这段录音可以澄清南德和1989年那拨人的关系。冯仑小心翼翼,甚至有点偷偷摸摸,到了香港,见人不说话,在旅馆里耗了20天。终于在一个小旅馆里见面。对方是个女的,见面后从胸罩两侧拽出两段被扯散的录音带。冯仑哪见过这个阵势,着实惊住了。 再后来,这样的阵势纯粹是小儿科了。 在他的《野蛮生长》一书中,他写了一段一个朋友被骗到KTV,对方拿刀顶着背要求签合同的事,这个朋友就是王功权。当时的万通六君子之一,时任万通的董事长。 相比之下,刚从机关出来,文质彬彬的冯仑他们并不吃香。说着“正经话”的冯仑发现自己不够黑,不够狠,“太纯洁了不行”。 后来他专门研究了一本书,《坚硬的稀粥》,“粥都能硬起来,操他妈的!我们就不能么?”冯仑说,慢慢地自己也成了糙人,俗人一枚,骂娘说脏话,来硬的。“瞧准了人,知道什么时候下家伙,眼睛像个X射线。” 这样的段子不是仅仅发生在冯仑身上,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,财富诱人,但是法制不健全,多少有点混世出英雄、豪杰多莽汉的感觉。 很长时间里,冯仑的形象不加雕琢。他甚至跟黑社会坐在一起喝酒聊天。但在企业家群体当中,他从来没有被人诟病过道德问题。在这个社会的另一些群体眼里,冯仑也不是“原罪”的代表。 他不是低俗到没有底线。如果涉及违法乱纪,他就小心再小心。牟其中入狱前,打电话向冯仑借钱。冯仑专门找人商量,借给疑犯钱会不会有风险,最后回复牟其中,在判决之前不借给他钱,判决后如果家人生活困难可以借给他做补贴。 冯仑一直以“做夜总会里的处女”来标榜自己。 “那你不纠结么?” “习惯了就舒服了。” 如今,微博一热闹,处处揭短,冯仑反而觉得,“很好”。 “以前很多人只生活在幕布前面,光鲜照人,幕布之后的乱七八糟永远被遮着。现在没有台前幕后了,都曝光在观众面前。后台和前台反差大的人更容易受挫折。” 房地产商被骂了很多年,冯仑却很释然。“我们从最屌丝白手起家,有低俗的一面,没必要掩饰。因为我们脸掉地上了,大不了就是再捡起来,用不着装。那些总是光鲜、没把脸掉过地上的人,才不好过。” 媒体无处不在的时代,让他觉得多了一些公平。“你说我俗,但是我不装。有比我更恶、更俗的人,只是装得一本正经。” 冯仑喜欢去台湾,他觉得又热闹又好玩。“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骂过,电视上整天打嘴仗。但是,台湾的政治很透明啊,人民的生活也不是因为有批判的黑暗就过不下去了,反而会很好。” 就像,他可以说低俗的话,但内心坚持的东西没变。他第一次听说崔永元在做《口述历史》这事,觉得这家伙太牛了,做的是正事,好事。于是和王石一同赞助崔永元的项目,一直未间断过。 |